第32章 交易
我怀着悲痛的心情看着他闭上了眼睛。
恍惚间，就像看到了小时候父亲转身离开家门的场景。
他是一名令人尊敬的学者，同时也是一名值得纪念的朋友。
即使我能够活着回去，恐怕也难将他的尸体一同带回去。
思来想去，觉得唯一能做的，便只有将他身上具有代表性的物品装在自己兜里，也算是籍慰亡灵了。
然而在我翻找半天之后，却只从他兜里找出一张令人啼笑皆非的身份证。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身份证也挺好的，至少能证明是他。”
宁好梦显然察觉到我的意图，他随声符合几句。
我内心此刻觉得，能够在这诡谲之地、阴冷洞穴之中产生些许温情的事情，恐怕也只有如此了。
漆黑狭小的岩洞内，只有我们三人，一片死寂。
李一似乎因为自己男朋友赵世的死去而受到巨大打击。
她坐在冰冷的石头上神情呆滞，一语不发。
那眼神之中好似即将熄灭的烛光，对自己此时所处的环境显然丧失了希望。
至于我们刚才同余棋所进行的漫长交流，她应该也没有丝毫听进耳朵里，更别提对这些不可名状之物的想法了。
我十分担心她在这种地方一旦再受到某种无法言语的刺激之后，会产生一些更加疯狂的念头。
只有尽可能的保持理性，撑到船只到来的第三天，我们也许才有机会逃出去。
但在此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
“岛上还有其他活着的人吗？”
宁好梦问道。
我心里盘算着。
算上那死去的船员，以及路途中遇险的人们。
再去除那脱掉人皮变成怪物的三个黑衣人。
似乎还有船长大甲和王老板的老婆阿娇不知去向。
宁好梦似乎有什么想法，道：“我们能待在这个洞里躲避那些生物，至少白天可以，但到了晚上，温度散去，就不好说了。”
这一点我不置可否。
如果这些跨越光年而来的古老生物依靠皮肤表层的温度来识别这个世界，那我们所在的这个地方，恐怕就只有白天是安全的。
一旦到了晚上，它们就会踏石而来，钻入石洞之中，将我们吞噬殆尽。
然而令人真正感到无力的是，纵然在我们已经知道了它们的弱点所在，却也没有办法更进一步对其反抗。
我从自己的兜里翻出所有能用的东西，企图找到一些能够让自己感到心安的物品。
仅剩半支墨水的圆珠笔、巴掌大的笔记本、还有一块卡西欧的电子表。
钱包里装着个人的身份证，一些现金，名片，和早已没电的手机。
这些东西凑在一起，充其量只能表明我是一个什么身份之人。
但就危机时刻的救援来说，完全没有作用。
甚至不如一块石头具有杀伤力。
“别找了，你现在需要的是这个。”
宁好梦从自己兜里掏出一只打火机扔过来，平静道：“如果能够找到易燃物，点着火，至少能够保证它们不敢靠近。”
看到地上的打火机，我这才恍然想起来他似乎在船上抽过烟。
于是心里一方面庆幸我们有了火源，也就有了更多的选择。
但另一方面，又开是疑惑究竟去哪里才能找到易燃物呢？
衣服？还是外面的杂草植物？
这些都不是，充其量算是燃烧物。
如果衣服上没有任何燃油或者类似酒精的东西，恐怕很快就会燃烧殆尽。
我们需要的是能够长时间确保光明与温度的物品。
显然，在这狭小阴暗的石洞内，并不具备这些。
此时，原本神情恍惚的李一似乎终于有所恢复。
但声音仍带着抽泣道：“也许...我们能够回到船上，船上的发动机里一定有石油，如果能够抽取一部分，或许就足够了。”
这小姑娘真是一语惊人。
在长达多日的漂流之中，我竟然差点忘了我们的船只原本是靠着发动电力行驶的，而非人力！
这无疑给我们再次点燃了希望。
宁好梦却唱反调冷笑道：“就算我们回到船上，抽取石油之后又能如何？我们又离不开这里，无非是早死或者晚死罢了。”
“你错了。”
我终于能找到一个机会来反驳他那令人感到不悦的说话语气了：“实话告诉你，我在昨天就已经联系上了救援的船只，按照他们的预计，大概需要三天时间，也就说如果我们能够在船上再撑过剩下的两天，就能够顺利离开这里。”
听到这些，宁好梦那死气沉沉的脸上似乎终于有了反应。
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突然站起来：“那还等什么？走啊！”
说着，便把外套脱下来，认真道：“你把火机给我。”
“你要干什么？”
“点衣服，无论是现在走还是白天走，结果都一样，如果再待下去，那些丑陋的东西只会越聚越多更多。”
接过打火机，他边点边道：“你们也把外套脱下来，先用我的衣服，等烧光之后再用你们的，一鼓作气，说不定倒有可能跑回船上。”
说到此时，李一有些难为情，支支吾吾道：“可我...我没有外套，只穿了一个衬衫。”
印象中这小姑娘之前是有外套的，但此时上半身却只有一件衬衫，想来应该是落在了船上。
我本想说用我的应该就够了。
然而宁好梦却抢先一步：“那你把衬衫脱了吧。”
这话简直令我大跌眼睛，李一更是脸色为难：“可我...里面没有衣服...只有一件内衣。”
“我没有再跟你开玩笑。”
宁好梦再次表露出他那令人反感的说话方式：“要是想活下来，每个人都要做出贡献，说句难听的话，凭什么烧我们的衣服也让你跟着跑呢？如果我死了，你却活下来，那我心里会不平衡的。”
这话简直像是在难为人，但却又真实的让人无法反驳。
我想起在船上同宁好梦闲聊时，说他像是个商人。
他却告诉我，自己并不是商人，但性质又颇为类似，是一个和别人做交易的人。
原本对这话我并不理解。
然而此时此刻，虽没有明确看到他在交易什么，但从那冰冷话语的精打细算中，实实在在让人感到所谓“交易”的性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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