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持家难
话说湘菀住进了奖赏的临河巷一百六十八号，半个月眨眼就过去了，湘菀还处于乔迁新居的红火状态。
她粉刷了墙壁，补好了窗纸，把灶台休憩一翻，换了两寸厚的九钉红漆大门，特意装了一对威武喜庆的虎头大铜锁扣。
她除了院子里的杂草，在井边加了个绞架木桶，铺了几块青石板的小径从井边直伸到廊檐。
等和工头结了帐，再除去桌椅床帏被褥澡盆碗筷，几套换洗衣物鞋子和一些妇人用物的花费，湘菀发现百两银子去了一半。
她心疼的大呼，“银子不经花，书上不是说庄户人家，几两银子过一年吗？本以为百两银子靠利息就能自给自足呢！如今少不得出门去找工”。
她原想着，“自己识字会算帐，怎么也是个人才”，可是，出门才转了一圈，她就发现被现实打了脸，“小本生意哪个需要账房？酒楼里钱多些，可是哪个又会要没根没底的人来管你的钱？”
湘菀买了几个包子，坐在自家门槛上，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闷闷不乐的啃着。
她的余光突然发现脚跟前一个小娃娃抬着头，口水拉的好长，目不转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手中的包子。
湘菀犹豫一下，从油纸包里拿出一个，递过去。
娃娃接过包子，不客气的坐到她旁边的门槛上，咬一大口包子，被里面的汤汁烫的直哆嗦，但一点也不慢下来，边嚼边呼气。
等他包子吃得差不多了，隔壁的院子有个清脆的声音喊，“安喜，安喜，回来吃饭了。”
娃娃站起来，掉头就跑进了邻家的门。
湘菀捏捏已瘪下去的油纸包，叹口气，起身拍拍衣服，进了大门。
第二天注定又是难过的一天。
湘菀浏览了一下街上卖小食的，自信自己做不出那个味儿。
她看了卖刺绣的铺子，随便看一个绣蝶恋花的帕子和梅花络子，这也是不可能的活计。
再看了街上摆摊的小贩，卖的都是自家的活计，怎么也没个批发零售市场，让人倒买倒卖一下。
又看了街上有帮人写信的，一看人家那拿毛笔的架势，湘菀就放弃了。
她找到一家中人铺子，看到有招人的，一看目录，招奶娘，招泥瓦工，招厨子，招绣娘。还有签卖身契，一卖十年为奴的。
湘菀的心凉了半截，“百无一用是书生，自己就是个废物”。
她灰心丧气的回到家，安喜已等在门口，眼巴巴的望着，湘菀百般不情愿，不得已还是从自己的晚饭袋子里掏出一个包子给了出去。
坐在门槛上两人吃完了，湘菀想了想还是说，“我明天吃面，不吃包子了”。
安喜抖了抖嘴唇，从荷包里掏出一块麻糖放在湘菀手心，含糊不清的说，“给你，吃”。
湘菀嚼着麻糖，哼哼的哭了起来，悻悻的想着，“不行的话，就去码头扛货”。
安喜见她哭得一抽一抽的喘不过气来，同情的把荷包塞进湘菀手里。
第三天，湘菀还是向现实低了头，扎紧了裤脚腰带，用个头巾包了头，大步朝码头走去。
船坞内空无一船，渡口处几个娴熟的船工在挽着缰绳，岸边陆陆续续有拖货的马车牛车驶来，排好了队侯在一侧。
湘菀看那边闲散着几十个等工的，凑过去问，“有船来不？”
众人上下一打量她，扭过头去继续唠嗑。
旁边一个矮小瘦弱的小哥，声音细细的说道，“今天有三船来，都是大船”。
湘菀一喜，把他拉到一边，“知道什么时候来不？装的什么”。
小哥脸一红，挣脱了胳膊，蚊子一般说，“都是晌午前，上午来的大多是米粮”。
湘菀一看她的样子，问“你是个小娘子？多大了？”
她见她脸更红了，像要滴出血来，就自报家门说，“我也是，我叫湘菀，今年十六了”。
小哥这才抬起头来，把湘菀的眉眼仔仔细细的看了看，看到了耳洞，才说，“奴家姓赵，排行第三，今年虚岁十六”。
湘菀掏出安喜给的麻糖，自来熟的递过去一块，说“三娘子，吃一块吧”。
三娘子不好意思的接过糖，好像觉得无功不受禄的说“看着有雨，等会儿定会抢人卸仓，你今儿来得巧”。
果然，三艘大船陆续进了船坞，工头扯着嗓子喊，“快快快，先搬盐，十文钱一袋，搬到货车上”。
湘菀和三娘子对视一笑，商量好了，两人合搬一袋。
平常卸大豆有三文一袋，大米四文一袋的，人手紧时五文一袋，盐袋重，又摔不得，两人搬又便利又快。
三艘船卸完了，才嘀嗒嘀嗒的下起雨来，商家和伙计皆大欢喜。
湘菀和三娘子分了钱，每人得了一百文。
三娘子死活只要四成，说自己力气小，湘菀一听，也只要四成，说自己初来乍到，不是三娘子拉着就傻傻的去第一船搬豆子了，最后还是各让一步，对半分了，约好下次再搭伙。
腰里鼓鼓的一百个大籽儿，湘菀吐出一口浊气，就邀三娘子去摊子上吃包面。
三娘子捏着钱袋，脸一红，说，“不去了，还要家去”，湘菀便改了主意，提了一袋包子回家。
安喜像一只小狗又等在门口，湘菀掏出两个包子给他，笑道，“给，姐今天发达了”。
安喜看她心情好，捏着俩包子跟着湘菀进了门。
湘菀看他吃包子吃的欢，递过去一杯凉白开，问他，“安喜，你每天吃几个包子？”
安喜咽下最后一口包子，捏着手指数来数去，用完左手用换到右手，摸摸后脑勺，还是数不清楚。
湘菀一看，噗的一声笑出声来，估计他是个不会数数的，又要学着大人扳着手指头算。
她把纸包里的包子全拿出来放到桌子上，举起一个，说“一个”，再举一个，说“两个”，一直说到八个。
安喜带着肉窝的胖手一把抓住两个包子，说，“吃了两个”。
湘菀一笑，摸摸他的胖脸蛋，夸他道，“孺子可教也”，又问他，“还吃不，吃了这两个，你就吃了四个”。
安喜咽了口口水，纠结了一番，摇摇头，矜持的把包子推了回来。
湘菀今天干的力气活，买的包子多，她就着凉开水，一口气把八个包子全吃了。
安喜瞪大了眼，喃喃道，“八个”。
湘菀脸一红，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嗯，姐饿了”。
隔壁喊安喜吃饭的声音又响起来，安喜爬下椅子，摆摆手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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